Monday, December 29, 2008

卸下光圈,还是伟人

我有一个未完成的帖子。可那已经不重要。随别人怎么说,我已经做了我当做的部分,是时候放过自己。

谢谢这段时期每个给我鼓励的朋友。治疗我烦乱的心思,医生朋友开出的药最好。他说了一段个人经历。话说一个女人带伤求医,说是自己摔伤了,可是那伤,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摔的。医生朋友直问,是她的老公把她打伤的吗?她只能承认。根据医院的规矩,遇上家暴案,就必须报警。尽管女人和她的丈夫都怪他多事,可是医生朋友别无选择。

我国的媒体界没有明文规矩,可是说出真相是我们最根本的职业操守。站在这个岗位上,我就必须做那样的选择。性骚扰界线模糊,只有三几个个案也就算了,可是当受害者已经成了一个群体,且还有新的受害者出现,媒体继续视而不见,只能凸显这个社会的虚伪。

是的,我们令伟人去圣化了,可是谁规定伟人要神圣无暇的呢。如果他是伟人,那么少了神圣的光圈,他依然是伟人。我们只是承认这个伟人有道德瑕疵而已。道德瑕疵,谁没有?只是他在公共领域侵犯他人,需要面对社会的批判,如此而已。

陆庭谕已然公开道歉且辞去其职务,我钦佩他的勇气。希望他的粉丝们可以勇于承认事实,别再巧言令色,造成受害人的二度伤害,同时纵容其他在社会上有头脸的人犯错。

陆庭谕对华文教育的贡献是无从抹杀的。我们可以接受华文教育,皆因前辈们无私的奉献,华教的伟人录里,陆庭谕的名字一定少不了。我个人没有接触正式过陆庭谕,可是我相信婷的经历和直觉。

婷与陆庭谕接触的经验令人感动。她和伟富为了拍一部关系华教的影片,到陆先生的家找他签一封推荐信,作募捐之用。跟陆先生作一席谈过后,陆先生回到房里,取出卖书赚得的一千元,给两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拍片。婷当场感动泪滴,我听了也热泪盈眶。

婷谢绝了他的好意,可是他的好,她永远铭记于心。我真心希望,陆先生可以走出低谷,活出阳光晚年。该做的做了,接着下来,在言语上放过他吧,这么一名用真心奉献华教的老人家。

Sunday, December 21, 2008

学习诚实

我看过朋友传来的电邮之后,其实就把事情置之脑后了。一切从社运朋友的一通电话开始。

又一个受害者出现了,他认为事态严重,媒体该追踪报道,而非继续视若无睹。他让我意识到,今天我们继续包庇、纵容他,我们其实就是性骚扰的共犯。受害人心中的阴影,有我们的倒影。

受害人正在痛苦挣扎,我们有什么理由继续隐瞒?我们没有。同事说了一个简单的道理,每个人都需要为他们的行为负起责任。既然你这么做,你就该承担这么做的后果。

有的人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明,我们这个决定大错特错。有人说,这就算性骚扰?你没有证明。可又说,其实我知道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的个案在他眼中是小儿科,他自己藏在心中的个案算是大件事了吗?

“那算是性骚扰吗”这种话只有男人才可以说得出来。不顾女生抗拒,拥抱、亲吻、以爸爸自称还不算性骚扰,什么才算?

有的人说,那已是一种病态,该放他一马。可是,神父狎玩孩童、父亲强奸幼龄女儿,岂非病态的一种?要不要揭露?

神父躲在神圣的光环下行凶,要是教会只想维护宗教的圣洁,毁掉的,是无数纯洁无暇的孩童的一生。同样的,华教界人士一心维护华教的形象,多少女生因而牺牲?

虽然在男人眼中,女人被抱被吻并没有吃亏,可是在于女人,当下产生的不适感是一生的。

说一个个人经验吧。六、七年前我曾在巴士上吃了一个小亏,下了巴士之后我一路哭奔回家,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性符号,专门用来取悦男人用的。他没有做什么,只是把双手叠在胸前,然后把食指伸向我这边,巧妙地利用巴士转弯的片刻,有意无意地碰触我的胸部。

是,你可以说我是过虑了,可是我很清楚他是有意识地侵犯我的身体。性骚扰总是出现在有意无意之间,由于有与无之间界线模糊,因此女生很容易因别人质疑的语言而怀疑是自己错想。

可是自己身体的感受,自己是最清楚的,你没法对自己隐瞒什么。女人在这种时候,最需要自信和勇气。

在巴士上吃了暗亏之后,我一直后悔自己没有在巴士上即刻喝停他。现在想起,也没少了自责。

我可以理解受害人的感受,也支持她们揭露实情。她们没有错,社会,请给她们勇气,也给我们自己诚实面对真相的勇气。

Saturday, December 20, 2008

依旧无话


惊险一周已过。可我还惊魂未定。向人讨一个笑话,讨到了满是飞灰的炉子去。干脆就摆一张灰脸见人,SPF可能高出30,太阳辐射远离我。

城中来了圣诞老人,我该转头向铃当声走去。也许我可以从圣诞老人那里,讨到一个笑话。

Monday, November 17, 2008

赤裸碰触


那天是我和飞第一次到Brickfield十五碑找盲人按摩。我们跟着招牌踏上二楼的店面。坐在柜台前喝了半杯茶,就被安排到一个小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设,也没有做作的轻音乐,一张床、一个枕头、两台冷气机和收音机传出的英语广播,就是一切。而我觉得已经足够。要说欠缺了什么,就只一块可以裹身的布。

没有裹身的布,我们都犹豫着没有卸下身上的重量。片刻,中年特丽莎走进房来,先要我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只留下内裤。我说你们都别望过来,我要脱衣服了。“把灯关上就不怕人看见了”,特丽莎边说边把灯关上。

这个时候,以及接下来特丽莎在我身上动手的时候,我都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有视觉障碍。她跟四周环境的互动,就跟正常的人一般无异,有那么一刻我还想问她,“这里不是盲人按摩中心吗?”直到我说“我这个手因打字的关系特别痛”而她回答“哪一只手呀?我眼睛看不见,你得说是左手还是右手”,我才惊觉她原是盲的。

与过去的按摩有别的是,特丽莎的触摸没有商业的味道。她的掌心和我的身体之间,存在着某种感情的交流。她是专业的,我是谦卑的,我愿意她从我的身体的变化中,找到她应有的自豪感和满足感。

有的按摩小姐的触摸,让人感觉才开始时她们就想要结束,可是肉体的触觉告诉我,中年特丽莎的触摸是真诚的,没有取巧的成份。飞最直接的感觉是,她们关心我们的身体。我想是的,她们是关心我们的身体的,按摩结束之后,她们还教了我们几个减轻肩膀酸痛的动作。

如有什么缺的,我想我缺的就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踏实感。

我何德何能,竟让一个朴实谦卑的人为我服务?想到这个服务是用钱换回来的,更是心有不安。可飞提醒我,她们需要靠按摩维生,我们找她们按摩,她们才能维持生计。是,视障人士有先天的局限,手艺是他们赖以为生的工具,也是他们活出自信的办法。如果人人都有心理障碍,他们就没有活儿干了。

可是,他们那么好的人,确实该享有更好更无后顾之忧的生活。十五碑已是盲人聚居的社区了,当地该有更人性化的建设,譬如人行道该增设栏杆,好方便有视觉障碍的人士走动和过马路(走到有洞口的栏杆处,就知道该处过马路较安全)。十五碑的停车场很多,学校和庙宇也多,好像就是没有看到公园(有没有呢),还希望他们能有个宽阔的活动空间闲话家常舒活胫骨。

到了那一天,我再找特丽莎按摩,可能就没有了那一层心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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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完,我和飞到附近的YMCA二手书摊逛。我用6元买了两本但丁、3元买了一本莎士比亚、3元买了一本卡夫卡,还用5元买了新新的厚厚的前《华盛顿邮报》报人Katherine Graham的回忆录。飞建议去的时候我还介意买二手书之前无从过目主人的脸,怎知最后竟抱回了七本书。30元,七本书,我知道你们都在流口水了。

Saturday, November 15, 2008

通知书


我的新工作和学业是在同一天开始起跑的。三年前上班的第一天,也是我上课的第一天。在工作上去到了一种近乎自残的忘我境界。别用“有献身精神”类似的字眼形容我,我只是掉入了一条洪流来袭的河里,无从自救,无从躲避,只能在急流中挣扎求存,指望前行可有一点大我的实现。小我的追求已随着学业的停顿停顿。我几乎已经忘了追求学问的快乐。那是一种一踏入图书馆就有自我实现的感觉的快感。无论去到哪里,人们总爱问我,你的书读得怎样了?这一句话就像“你吃饱了吗”一般是家常问候语。以前我总乖乖地由头解释起,最近我都借贺淑芳的话说别再提起。真的,就别再提起了。马克思早就预言了我的开始和结束。

Sunday, November 09, 2008

我没有失踪。我失踪了。

老板出游去了,网站的责任都落在我身上。平日已是烦不胜烦了,只祈求星期六礼拜能落得个耳根清静,怎知星期六跟工作日没有两样,今天我总算有半天时间喘喘气。

你知道吗,这世界原来隐藏很多很多那种总想“我给文告、我发来函你就一定要出”的人,没有理解到小媒体的局限,你漏了他一篇来函、一篇文告,就标签你亲谁亲谁,你出别派一篇来函、一篇文告,他也标签你亲谁亲谁。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无聊的事了。我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做,哪有时间在小事上纠缠?

我这种与人无尤的人在这种事上靠边站?哈啰,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我没有合群结党的习惯,就算是在大学参与活动,我还是一个人的。很早以前我就认清了一个人可以一个人的可贵。

有的人就是把自己(个人或团体)看得太重要了,因而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看问题。过去一个星期掌柜的经验,只有“心力交瘁”四个字可以形容。

昨日我访问香港“长毛”梁国雄时,问了他一个个人的困惑。我问,言论自由的界线在哪里?他告诉我:“言论自由的界线是很小的,即是‘没有’,它是不断地扩大的。”

如果言论涉及诽谤呢?他说:“诽谤现在是越来越难啦,因为现在要证明那个人是全心全意用一个虚假的消息让你受损才叫做诽谤。”

我再问,假设现在有两派对骂,他们对骂的语言是否可以刊登在读者来函栏目?他说:“你要相信读者来函栏目的读者是有智慧的,作为一个报道者而言,你就该给双方公平的机会去表达他们要说,这样就可以了。”

就算是骂人?他说:“是的,因为人家识看的嘛。”

如我所想。只是我在上个星期学习到,刊登无中生有的言论确实可能伤害到人,还是能免则免。骂人的话则还算是纯意见,无论内容多么空泛,只需没有性器官粗口,刊登出来还是没有问题的,有无论点理据且由读者自行判断。

我在学习聆听,也尝试与人交流。无论如何,我想我也该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毕竟我才是没有利益牵扯的那一个人。好,就是如此,愿我有足够的勇气做好下星期的工作。下星期以后我只想把自己关起来,我与世界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Saturday, October 18, 2008

时代的名字

昨晚抱病躺在床上在网际漫游,重开了Don McLean的《美国派》Youtube视频,听他用时代的声音唱出时代交替的冷暖记录。政治巨星肯尼迪被枪杀、歌坛新星Buddy Holly在因飞机失事陨落,接着Bob Dylan、Beatles、Rolling Stone、猫王热闹登场,让美国变得璀璨而又阴暗。

每一次听《美国派》,都能想起婷放在窗前的那一个黑CD架、窗前那些貌似芒果树叶的红毛丹树叶、我桌上那个无聊的布告栏、样子长得像婷送我的泰国木雕青蛙的Makcik、婷穿连身睡衣的样子、她那张总是侵略我的领空的床褥。那也是一个时代的画面,我的。

在我们成长的年代,我们有村上春树、张爱玲、金庸、西西、米兰昆德拉、张大春、马奎斯、杰克伦敦、朱天文。啊,还有,她,名字竟无从想起......写《野火集》、《我的不安》、《百年思索》那一位。

终于想起,咳咳,龙应台。她让我认知到,我有一直在成长。

那个时候三几朋友坐在一起,总可以谈谈《荒人手记》、《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现在好像已经没有那样共同的语言。我们都在自己的小空间里跟时间竞争,彼此的交集点越来越少。我们已经远离那个每个人都没有什么专才实学的成长年代,来到了一个人人在各自的领域浮沉的浑噩时代。

我在踏踏实实地工作,说的是没有表情没有情感的实用语言,听的是虚虚实实的政治辞令,最近读的是霏送的一本收集了各类调查性报道的书。现在的我只像一股血气,终日在浑浊的空气中流川。

昨晚打了一场血战(真正意义的血战)之后,换来了疲累的一天。这种时候我只愿意见熟悉而令人自在的朋友。

终于从朋友那儿夺回五、六年前借他的《爱在瘟疫蔓延时》,再跟他借了王德威主编的朱天文文集《花忆前身》。在相熟的朋友身边,重遇自己曾经相识的物事,有种时间倒流的错觉。

有时,还有新发现的喜悦。譬如,发现王德威在《花忆前身》的序中说的朱天文,就像是张爱玲和胡兰成灵魂缠绵之后生出的孩子。

譬如,我到现在才在Youtube发现,Don McLean的Starry Starry Night唱的是亲爱的梵谷。

Sunday, October 12, 2008

她的男人没把她杀掉

以前每次到美容院我总是被安排在单人房里,昨天客人来的多,我被安排到一间双人房。原先我在房内脱衣服时,还真的没有发觉另一张床上还躺着一个人。直到我听到女人问美容师“我的毛孔是不是很大?”才惊觉隔壁床躺着有人。

我躺在床上任由美容师摆布。涂脸,抹脸,又涂脸,又抹脸。隔壁的女人从毛孔粗大,谈到了他的老公,又从他的老公谈到了他的两个儿子。从她与美容师的谈话中,我知道她从泰北嫁到这儿来,最近她才回泰北一趟,在家乡期间她每晚都吃宵夜,以致胖了一圈回来。

正当我惊奇她如何一边做脸一边讲话时,她把话题转到了她的赌博经验。

她说,她以前一段时间嗜赌,时常跟朋友跑到山上去赌钱。她第一次上山是由她老公带的,她老公那时给了她两三千元让她自由发挥,可她说,“可是我都不会赌”。后来她就会了,你知道赌博这回事,只要有钱就肯定能学会的。

美容师帮我敷果酸面膜,抹掉,接着敷酵素面膜,抹掉。除了继续听女人的故事,我的耳朵没有别的选择。

女人交了一班嗜赌的朋友,开始学会跟朋友爬山。最初的时候,她“只”带了两千块上去,结果竟赢了50千回来。自此以后,她就时常把两个孩子交给保姆管教,自己常随朋友上山。

人说“上得山多终遇虎”果然是没错的。那一次在山上,她输了300千(一个公寓单位),还典当了老公结婚时送的价值18千的劳力士表。最后多的她老公帮她还债,还把定情信物赎了回来。

美容师问:“那你老公有骂你吗?”女人说:“有,他骂我咯,但是我静静不出声给他骂,因为是我错。”我心想,换作是我,我也必定楚楚可怜含情脉脉任老公骂。

她还是赌,而且还欠过大耳隆钱,最后都由老公买账。她老公没杀了她是有原因的,她说“他很会赚钱啦”。

美容师开始帮我蒸脸,凉凉微风打在脸上。蒸完脸过后自然就是最刺激的挤黑头环节了。由于做了果酸面膜,剩下的黑头已经不多了。很快的,她为我再抹一次脸,接着为我敷上水份面膜,再在面膜上罩上一层纱,然后用扫子在我脸上涂蜜糖和奶制成的一种蜡。蜡是热热的,有一个非常迷人的味道。

女人说到哪里了?哦她说,她很会花钱,每个月要花十到二十千元。美容师问她都花在哪里了,她说:“也没有什么,就是都买些女人东西。”

女人已做完面膜。我趁着喝水的空挡坐起瞄了瞄她。一头烫卷发、相当白皙的皮肤,尽管没看清面容,可该当眉清目秀。我几乎没法把刚才那一把破声,和这样一个脸孔和身体联想起来。

罢罢,我又躺回了我的床上继续冗长的面部护理。美容师帮我在脸上喷氧。氧气来得正好,我正需要氧气。

从美容院走出来,已是三个小时半之后。我在回家的路上跟婷通电话时告诉她女人的故事。最后我提出心上最大的不解:她老公,唉她老公,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远找老婆?

Monday, October 06, 2008

动静

守风的风铃在那儿吊了十年有了,大部分时候它都是安静的。窗外的小树已长成大树,风铃还跟十年前一般,静态地与人无尤地存在着。窗旁的书桌原是我挑灯啃书应考的地方,可是现在大部分时候它都是闲置的。它,它们根本没有必要在意我存在与否。我来了我走了它们总是一个样儿的。只是风起时要是我在,风铃从风那里听来的故事总算有个人倾听,如此而已。

Thursday, October 02, 2008

苏醒

沉睡数月的英文羊人在开斋节突然苏醒过来。

Sunday, September 28, 2008

灯笼,提出民主希望


在朋友的催促下,我只冲了半个凉就匆匆地赶上车。到达独立广场的时候,发现只有大约100人到场。灯笼只提了大约十分钟,警察就要我们散人。我们提着灯笼,从独立广场走到Bar council,再从Bar Council走到Jalan Pudu。啊,原来刚才的十分钟只是前戏,现在才真正进入戏肉。一大群印度兄弟们正喊着“Mansuhkan ISA”(废除《内安法令》)从马路那头走着过来,我们见到依然熊熊燃烧的Hindraf精神。
我们融入了人群中,提着灯笼喊着口号,一路走到富都车站对面的印度庙。也许警察忙着buka puasa,现场没有见到FRU、水炮车,也没有警察干扰集会,只有在人群阻碍交通时,警察才出面维持秩序。整个游行和集会的过程非常顺畅,堪称近年集会的典范。
在印度庙聚集了半小时之后,我们认为该吃个晚餐了,就到它隔壁的Sri Ganesan餐馆坐了下来。在我为食物打上四粒星时,人群已经逐渐散落。
当我们从餐馆出来时,外面就只有稀稀落落的人群了。你看,人群喊累了就自然而然知道散去,平日出现的镇压场面,实在是绝无必要的。
这是一次让人尽兴的集会,我庆幸我参与了。Mansuhkan ISA!

Tuesday, September 23, 2008

我的黑衣周

上个星期穿了一个星期的黑衣,结果星期六洗衣服时露台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天上的乌云都挤到了我家露台来。决定穿黑衣让人记住身在黑牢里的柏特拉之后,才发现衣柜里有取之不尽的黑衣。我一件件地穿,一个星期里竟没有重复过。

星期六礼拜,我忙着在家生病,结果就把黑牢里的柏特拉给忘了。今天上班时菲突然冒出一句:“你的黑衣呢?”我才发现自己是一身放久了的青苹果的颜色。呃,我毕竟是个只适合100米冲刺的人。

说到穿“特选衣服”的坚持,没有人比得上菲,我记得黄潮的那个时期,菲每个周六都穿一身黄,还特地为此买黄衣服。她是真正的长跑健将。

说到黄衣,我就必须说我的黄丝带。912逮捕次日,我就开始在手上或包包上绑上一条黄丝带。当我穿上t-shirt短裤左手绑着黄丝带独自出游时,我总偷偷瞄它,我手腕上的黄丝带。我的手配上黄丝带,竟是那么那么漂亮,直有令人目眩的感觉。(请容许/容忍我称赞自己的手,那是我最喜欢的身体部位)

可是,我的黄丝带已经离开我了。它到了安华那里。那天到安华记者会,他们借了我的黄丝带,绑到安华的mic上去。记者会完毕时,负责人问我:“你不拿回你的黄丝带?”不了,追求新闻自由,安华比我陈阿始重要。

明天我将到法庭采访Raja Petra的人身保护令申请案子。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穿上黑衣,让柏特拉感觉到我跟他同在。这几年来Raja Petra才是真正的言论先锋,从只有十人,到有数百人、数千人的媒体机构,都没有他挖掘内幕的胆量和能耐。如果马来西亚的媒体和人民把他给忘了、忽略了、或是刻意淡化他的重要性,那么,就请天遣马来西亚人再陷入另一个痛苦的50年好了。

Saturday, September 20, 2008

Lost & Found



受朋友(左二)所托,代为寻找旧人。如果你还认得照片中的自己,或是还记得自己曾是思维读书会的会友,敬请电邮至 saphire_yen@hotmail.com

谢谢。

Thursday, September 18, 2008

石头记

皇冠上的宝石遗失了一束光,她正在学习当一颗安份的石头。

Saturday, September 13, 2008

从峇东埔到甘文丁

直到昨晚《独立新闻在线》上载了陈云清的照片,我才知道,是她。

我在峇东埔采访补选新闻时见过她,小小的个子,两个兔子牙,总是披一条披肩,肤色和脸部的轮廓让她看起来像是个混血儿。一次在峇东埔的槟城人民公正党总部等待记者会时,与我闲聊的记者告诉我,她是非常资深的记者。

她给我的印象是,一个爱笑、爱发问,且很steady的女生。

她昨晚被政府援引《内安法令》扣留,没有人想到的事。可以想象警方登门逮捕她时,她的惊愕、失望和茫然。她做了什么事,让她蒙受牢狱之灾?她莫非是写了一篇简短的文章,让人民看清狂妄的巫统领袖不惜煽动种族情绪,务求赢得峇东埔补选。

尽管没有录音可以佐证,可是我相信云清并没有歪曲阿末依斯迈的言论。巫统在峇东埔大玩种族政治、大派猪内阁名单,且把槟城州徽上的槟榔树换成了猪头,巫统升旗山区部主席阿末依斯迈会说出“华人只是寄居在马来西亚,因此不可能做到各族平等”的话,一点也不足为奇。

从我接触阿末的经验看来,那样的话是适合从那样的一张脸上蹦出的。那一天在阿末在吉隆坡召开的记者会上,我莫非问了一句“如果他们用《内安法令》逮捕你呢?”他竟就即刻捉狂喊说要报警告我煽动,还说我被他吓得脸青唇白。你有见过那样野蛮的人吗?

我大声喊:“我认为你有言论自由,而我不过是在问一个问题。”没有人听见。他拒绝聆听,他只愿意听任他的支持者起哄。

尽管阿末的话非常无礼狂妄,可我捍卫阿末的言论自由。政客的言论自由就是,你可以畅所欲言,如果你的言论惹人厌恶,你只应在政治上付出代价,譬如你将失去选民的支持、断送自己的政治前途,可是,你无需负起任何法律责任。

那一天首相阿都拉说巫统最高理事会议决要相关部门执法,我还以为阿末依斯迈要遭殃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真正遭殃的是那些逼迫巫统轻拍阿末屁股“惩戒”他的人。明显的是,被逼到墙角的巫统展开报复行动了,我真想*%^&$%%^那些要政府援引《内安法令》和《煽动法令》对付阿末的政客。

他们明明白白地知道,《内安法令》和《煽动法令》是国阵政府长期利用以打击异议的杀手锏,这两大恶法必须在马来西亚消失,可是,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他们竟然呼吁政府援引这两大恶法对付阿末依斯迈。

潘俭伟,别告诉我什么“既然法令在,政府就该公平使用”的鬼话,你知道吗,这两条恶法赋予内政部长绝对权力决定什么是“危害国家安全”,什么才算“煽动”,一切取决于部长的主观认定,没有逻辑可循,你呼唤此等恶法岂非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巫统正式向社会宣战了,我希望,无论你是非政府组织人士、媒体工作者、商人、音乐人、画家、还是电影人,皆可以用同一音量向利用《内安法令》和《煽动法令》打击异议的邪恶政权说不。

在9月12日之前,我还没有找到支持安华上台的确切理由,现在我有了。


P/S:媒体工作者发起了穿黑衣、戴黄丝带的运动,直到陈云清被释放为止。我想,昨日被捕的还有一直挖掘黑幕、勇气高人一等的Raja Petra和民主行动党的郭素沁,我们身为媒体工作者的,该把我们的关怀扩大到整个社会的范围。因此,我们穿黑衣、戴黄丝带,直到政府释放陈云清、Raja Petra和郭素沁为止!

今早向媒体朋友转发“穿黑衣,戴黄丝带”的短讯之后,即刻得到摄记朋友的回应,说:“阿始,你该像我的朋友酱......昨天凌晨就告诉我......哈哈,早穿了......义不容辞!”非常感动。

主流媒体和网络媒体,we've finally come together!






Gerakan Mansuhkan ISA (GMI) together with other friends and NGO will hold a solidarity vigil for Raja Petra Kamarudin, MP Teresa Kok and sin Chew Daily Journalist Miss Tan Hoon Cheng who have been arrested under the draconian ISA.

The details of the program as follows:

Date: 13 September 2008
Place: Bukit Aman Entrance
Time: 8.30 pm

Sunday, September 07, 2008

天色变了

今天拨了三通电话。第二通电话过后,我有八成相信《916变天记》是来真的。第三通电话加强了我的信念。读了Raja Petra这篇新文章过后,我想我有九成相信了。

你相信吗?916要换政府了。不,你不。我们这里不是Gotham City,我们活在现实中,而非漫画的格子里,怎么可能一日变天?不,你要开始相信,或至少,想象,你是活在漫画的格子里。生活在这个年头,你需要的是丰富一点的想象力。

想象一下,9月16日当天,超过31个议员跳槽到民联,安华宣布组织新政府,阿都拉垂首认输,或回手反击,军警如何反应、民间(也就是你)如何反应......

朋友在电话中跟我描绘了一些图像。事情超乎了我的想象。我从未卷入大时代,二战、513、茅草行动皆在我出生或懂事之前发生,我跟你一样,从未卷入大时代,尽管三年来我见证了这片土地的风云巨变,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政变还是超乎我的想象范围。

自4月以来,在赞同安华说服议员跳槽换政府与否的争论上,我的立场一直反反复复。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我是了解进发的担忧的。与其说他是理想主义者,我会说他是理性主义者,到现在为止,就我看到的,他是为马来西亚想得最远的马来西亚人。可是,我骨子里的浪漫因子究竟超越了理性因子,最新的想法是干脆放手一博:算了,这政府实在够滥,换政府就换吧(可能跟大部分人想的一样)。

尽管把心一横了,可是,我实际上是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我想可能你也一样。《916变天记》成事的话,你想有什么事要发生?政府以《内安法令》逮捕安华和民联领袖,可能吗?政府颁布《紧急法令》,可能吗?阿都拉垂首移交政权,可能吗?

《变天记》成与否,既然卷入了变幻莫测大时代,我想我们每一天活着都需要一些想象力。

Sunday, August 31, 2008

炎夜读李

我回到了彭亨的家中。这是个阳光喜欢亲近的地方,午间总是热的,现在就连晚间也热了。这里最近闹瘟疫,基孔肯雅,以前闻所未闻的一种蚊症,得病的人脚肿、脸红、骨痛、头昏。伯得了,康复中。

伯伯跟他的书画老友最近在学写诗。我最近几次回家,伯伯总兴致高昂地捧诗与我看。

今天村里死了人,晚上伯伯和爸爸到丧家去。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配有蔡志忠漫画的唐诗。在风扇和床的怂恿下,竟也即兴乱涂一番。

题:炎夜读李

(一)

坐卧风扇前
炎气心中生
手捧李白书
心向水云间

(二)

甲长未及修
蓬发直披肩*
研书尘寸厚
卧吟李白诗

* 原句:发颠面如土

(三)

风扇自吹夜自凉
闭窗犹传喃无音
心随李庄醉山水
深斎无酒脸自红


题:病村

甲杯瘟疫生
阿伯复得病
蚊虫(*)灭不尽
余恐带疫身

* 我想打“虫内”一字。此字怎念?

Thursday, August 28, 2008

恍惚十年

我的伯伯是村里的马华公会领袖,因此我家天生是马华公会的选举行动室。每到大选、补选时,我家就贴满国阵的标志和国阵候选人的脸孔。

我跟同伴们总是跟着大人们忙贴海报、夹海报,到村头村尾挂海报。选举期间,平日冷清清的家总是变得很热闹,也总是有吃的喝的。

我跟同伴们偶尔找来废弃的木条,在那上面画称头、画火箭、画月亮、或是跟着海报写“请投国阵神圣一票”。那时候,就像看武侠片忠奸分明,我们只知道国阵是忠的,反对党是奸的,奸人是要来破坏这个国家的。那时候,我没有听说过聂阿兹、哈迪阿旺,林吉祥听说是个只懂骂人的家伙,马哈迪和安华则是我的偶像。(有的人要笑了,可是,这毕竟是个在政治氛围中长大的孩子。况且,这孩子恋父。)

活在忠奸分明的世界是非常美好的。那年头,整个村子充斥同仇敌忾的气氛,哪家人有亲反对党的倾向,总要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活在“忠人”中间的我,感觉就像活在安全的保护网中。

在十年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变局中,我第一次怀疑自己画下的忠奸界线。一直以来,我相信领袖、相信自己生存的世界、相信一切美好的事物,那一天,从电视上知道自己一向敬爱的领袖被另一位自己敬爱的领袖革职,我混沌、模糊,复杂的情绪中还参杂着受骗、愤怒的感觉。

瓦解了,我铁石一般的信心。那一刻起,我不知道我该相信什么、我该相信谁。

现在回想起,我必须感激马哈迪,给了我重要的政治启蒙教育。在信心的断桓破瓦中,我一点一点地重建自己的信念。终于,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我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没有忠奸之分,只有胜负之分。

没有忠奸之分的世界是险恶的。它自然没有以前正邪分明的世界那么美好,可是,除非我愿意一生活在幻梦中,我就必须清醒地接受,没有正邪之分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站在峇东埔补选计票中心的草场上,目睹无数张脸孔为安华的胜利疯狂欢呼,我想,十年前的那一个变局,非但启蒙了在马华公会的政治气氛中长大的我,也启蒙了无数个像我一样愚昧的马来西亚人。我必须向过去一直启迪我的评论人、新闻工作者、公民组织工作者致敬,你们辛勤的浇水施肥,终于让民主意识在这片贫瘠的土地开花。

峇东埔补选日的早晨,我在投票中心见到的选民,无论是马来人、华人还是印度人皆是一幅老板样,就跟我在3月8日的大选的早晨见到的一样。

选民终于意识到了,他们手中的一票可以教训嚣张妄为的政治人物、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可以左右国家的前途。像进发一直强调的,民主是个empowering the people的过程,当人民感觉自己充满力量,这个国家的民主就开始抬头了。

在投票中心奔走的时候,我还在感觉到,以前人们投反对票还需闪闪缩缩,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表态支持在野党、投选在野党可以光明正大,倒是投选腐朽已极的执政党才是需要缩头缩尾的。原因可能是,3月8日过后,大家都发现到,原来大家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怕了。

民主之花终于开了,这是个赏花的季节。花开了之后,就是等待收成时。

我必须以十年前的启蒙教育警惕自己,这个世界没有忠奸、正邪之分,安华只是人民委托以改变国运的领袖,而非永远只有光明面的Superman或Batman。安华和民联各号打着正义的旗帜称雄的人,皆有显露黑暗面的可能性,因此,制度的确立才是最重要的。惟有领袖们争相谈论如何改革体制,让司法、媒体、反贪局独立,民意才算结出甜蜜的果实。

人民用十年时间,让民主开出花来,下一个十年,一定也能让民主开出甜蜜的果实来。我们的世界没有dark knight,我们相信自己。

Saturday, August 16, 2008

我来到这里

他们付了钱,就匆匆忙忙走出大门。“哎,这里,这里。”柜台的印尼女工把他们喊住。我正穿着t-shirt和短裤,向柜台借一个三叉插座。

他们重新走进门来,包着头巾的,那女的,偷偷瞄我一眼,像腼腆的日本娃娃一样,夹着脚低着头拖着她身上那笼传统衣裙快步上楼。

“你要的就是这个吗?”我的视线向印尼女工所在之处驶去中途,停在男人的身上两秒钟。友族。又一个友族同胞。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尽管入门处没有很窄,可是进出时总有一种压迫感,我开始在担心,下一次碰上的,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男人。

我因一场造神的补选来到这里。这是一间用半独立式双层排屋改装的小旅馆,楼上楼下都是出租用的房,40元到90元一晚都有,我的是75元一晚的,还需与人共用厕所。我是个没有星级酒店,住73元的房间也可以的人,只要房间和床干净就好(其实后来我想,哪有酒店床是干净的?)。第一眼看它,床和摆设都还挺新的,比我想象中理想,我没有理由不满足。

可是,自从我知道这是别人开心的地方,我就开始不开心了。

Sunday, July 27, 2008

有榴莲卖!

噔噔噔噔,我家榴莲粉墨登场。Coming Saturday我开车回家,星期日(8月3日)回隆时准备载一车榴莲回来卖。我家榴莲长在风调雨顺的彭亨州36碑山上,没有喷射杀虫剂,也没有施化学肥料,是榴莲之中较健康的一群。榴莲名号有D24(推荐)、D78、D101等等等。现在开始下订单,星期日下午货到,家住PJ 17者可享免费载送服务,余者到PJ 17区自载。有兴趣的人请留言,只限40粒,先到先得,榴莲配套如下:

Package A: 5kg D24/D78/D101 Free 3 small durians = RM50
Package B: 3kg D24/D78/D101 Free 1 small durian = RM30

注:伯伯说,大部分榴莲重1kg多,5kg就是大概五粒。我家的好种榴莲大部分黄肉干包,我将为买家选出我家最好的榴莲。

无底洞

除了我的汽车油箱是无底洞,马桶原来也是无底洞。

我们办公室的记者队目前是全女队,性和排泄物总是我们最热衷的话题之一。以前那个爱说黄色笑话的大男生还坐在咱们中间时,我们总彼此指控性骚扰,现在已没了这层忧虑。

我告诉她们,我在倒洗衣水时,把一条尚新的Sloggy内裤冲进了马桶里。小小的粉蓝内裤顺着满满的洗衣水嘭地落在马桶上,只一瞬间就消失了踪影。厕所没塞,于是我想像它去到了地底下满载排泄物的下水道那里,用行为表现了一次性和排泄物的完美结合。

一个人,一生之中,可以把多少东西送进马桶?同事在想。我只想到,我曾经把一台手机和一首诗送进了马桶里。

我的Motorola手机几年前掉进了表姐理发店的蹲式马桶里。一眼望去,马桶的洞非常深,可以想象排泄物坠落时那个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为了取出手机,表姐牺牲了一条长木棍,可是徒劳无功。现在我仍担心着哪一天表姐打电话来骂,我的厕所塞了,你当年干的好事!

当年我干了什么好事呢?在我还在念初中时,有一段时间我为唐诗宋词极为着迷,总喜欢自己做书签,在上面提上诗词,咬文嚼字一番。我喜欢看书,上大号时也总要带上一本书,那一天就在我带着伯伯的《唐诗三百首》上大号时,一张自制的书签悠悠忽忽地掉了下来,端地掉在了盘上。

诗是这一首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一个人,一生中,能把几样东西送进幽幽昏昏的马桶?

Thursday, July 24, 2008

禾的预言

十年前你就已预言了今天。

我们玩累了枕头大战,躺在床上说学校老师和同学的坏话。把该骂的人都骂完了,你突然问起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说,有才华的幽默的帅气的高高的能让我仰望的很爱我的我很爱的。你笑。你说那该是好几个男生的总和,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我没有相信你。那是十年前。

十年前你就预言了今天。

因为包菜耐放又抵吃的关系,那时候我们天天吃着包菜。除了包菜,我们每星期的晚饭内容还有鸡。你们教懂我煮咖哩鸡和腐竹南乳鸡,每星期轮到我煮饭那一天,你们总是能吃到咖哩鸡或腐竹南乳鸡。第一次煮好时满手的成就感,逐渐演变成负累。一次晚饭后,你听了我的牢骚之后淡淡地说,人生就是如此的,未来只有更累人。

十年前你就预言了今天。

你一定问过我,爱情、亲情、健康、金钱、学业,你把哪个放在第一位?我也一定做过那样的事:毫不犹豫地把健康放在最后一位。我有足够的健康供挥霍,健康是我最没有必要放在心上的事。你劝我莫太嚣张。你说,你知道吗,再过十年我们谈话的内容就是金钱和健康了。

十年前你就预言了今天。

Saturday, June 28, 2008

四粒蛋的重量

他站在一托托的鸡蛋前,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他问我多少钱一粒,我说我不是售货员,你要问里面。柜台堆满了我的食物,这两个星期我都在做囤货的事情,尽能力为可能高涨的物价做好准备。我随手取了一排Omega Plus鸡蛋,回到收银处付钱。鸡蛋多少钱?他问。一粒30仙,收银员说。他又回到一托托的鸡蛋面前,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最后他捧着四粒鸡蛋回到收银处。我正在为我选好的饼干、韩国面、零食、罐头,还有一排十粒的鸡蛋付款。

他用他粗糙的双手,庄重地捧着四粒鸡蛋,像捧着四粒足可让全家温饱的金蛋。我突然好想藏好我的十粒Omega Plus鸡蛋,我怕。我怕我让他酸了他的鼻子。而我,我已经酸了我的鼻子。

物价飞涨之前,我还有囤货的能力,可是这名印度老兄呢?买四粒鸡蛋尚且让他如此庄重其事,每天家里柴米油盐的事,他真能应付吗?他购买鸡蛋之前左思右忖的,是每个家人该分得一粒鸡蛋的几分之几?还是这一餐吃了四粒鸡蛋之后,下一餐该吃些什么?我怕,因为我知道,1元20仙在很多月入只有几百元的厂工、园丘工人家庭来说,确确实实是一个沉重的数字。我怕,因为燃油、物价高涨之前,他们已是生活拮据了,燃油和物价高涨之后,他们该怎么活下去?

我可以理解,攫夺案为何接踵而来、爆劫案为何时有所闻。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你能让他怎么样?奶粉要钱、上学要钱、食物要钱、生病要钱,以前还说杂货店老板可以让你记帐,现在除了阿窿,谁让你记帐?在偷、抢、死面前,他该怎么选择?

为了环境、为了下一代,我愿意承担更多的油钱。面对通货膨胀,可能我只需要从鸡腿饭转去吃鸡胸饭、从四样菜转吃两样菜,可是在真正贫穷的人士而言,他们面对的可是攸关生死存亡问题的断粮危机,坐官车、进出大酒店的高官,你们食民俸禄,该担民之忧!

政府在调升油价之前,还需考量到贫穷人士的需要,提出一个周详的方案度过通膨危机,譬如制定最低薪金制、拟定发放救济金制度。至于说把燃油津贴转向津贴食物,我希望真的有实际效用,别又在两年后告诉我,津贴缩水了,所以我们什么也没做到。

我相信,如果我国的公共交通发达,很多人愿意弃车改乘公共交通工具。几十年来,政府为了我国的国产车政策,投注巨额发展公路和大道,忽略了公共交通系统的发展,现在一夜之间调升油价高达40至63%,呼吁人民“改变生活方式”,怎么可能?

你要我与政府共赴时艰,也请让我看到你是认认真真地领导人民度过这个艰难时期,而非让我感觉自己坐困愁城动弹不得。因此,如果你是负责任、爱民的政府,请你认真规划我国的公共交通系统以及拟定兼顾环保与人民需要的能源政策。

朋友告诉我,他只等着安华上台,宣布降油价。我只想告诉安华,降油价只能解人民一时之困,我国的燃油和世界燃油总有耗尽的时候,你这个宣布背后是否有完善的机制支撑?如果没有,我只能说,如果你上台,我们不过是送走一个不负责任的政府,迎来另一个不负责任的政府。

Friday, June 27, 2008

恶魔,你只差没吃掉我的手

恶魔咬噬着我,一口接一口,咀嚼的声音造成了我的精神困扰。耳朵只能靠睡眠闭上。我只能期待睡眠。生活它已经没有晨昏之分,我活在清晨我活在炎午我活在冷夜,睡眠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到来。

我说,现在的我只是得过且过而已。我说。想象你的耳朵就在我的嘴边。麻木地工作到凌晨第二天醒来再麻木地工作一天、每一次休完周假回到公司就在幻想周五、超过一星期的事都不敢想,就是得过且过。那样周而复始地活着,我以为自己已经丧失了时间观念,跑出时间的框框一看,发现原来自己就活在时间里,那么仓惶那么狼狈那么孤单那么虚无。我没有忧伤,我只是空空的,像一只有气没力的气球,在时间里玩升降的游戏。我真的没有忧伤,我只是在无意中白了我的头发。

恶魔还在咀嚼着我。我该睡了。

Sunday, June 22, 2008

找神


蜿蜒上山的时候,乍见一座洪钟(又或是洪钟的魂魄?),悠悠地罩在山峦上。我镇住了神,担心魂魄被吸走。是那样一座灵气逼人的大山,让我由衷仰望。我想象自己站在洪钟的最顶巅,吸食浮云运载的仙气。



气喘吁吁地走下了吊桥,指向瀑布的路牌还摆在路边。有人建议作罢,有人犹疑不决。有人说,我已不想走了,你想去就自己去吧。我说,那我就自己去。那么倔强,把C一番“不可独自乱闯”的嘱咐抛在脑后。
人们没有抛下我一个,三个都去了。我们见到了瀑布。

影说





我一直都在。

Friday, June 06, 2008

从这一次到下一次

又发生了好多事。首先是“媒体自由行”。我原是兴致勃勃准备去的,同事们也是,都说好了一起穿《独立新闻在线》的警察t-shirt一同走的,可是最后竟闹出“取消步行”的事,理由还是“没有集会准证”、“担心阻碍交通”等,好没来由的。

心中的闷气一泻千里。我说你们筹办这么重大的活动竟没有周详计划,我说发动记者上街要有明确的目标,我说如果要考量NUJ的想法就该早早考量,别到最后一分钟才说“因为NUJ......,所以......”。我说我不去了。

我真的不去了。

我知道是情绪反应,可要我在一天时间内即刻调适情绪,接受“步行没有取消,只是沟通失误”的解释,第二天又开开心心地去摇旗子,我还真的没法办到。只是从照片中看到老羊去了、郑丁贤去了、Wong Chun Wai去了,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沟通失误、资料失准、目标模糊,回到来还是筹备仓促的问题。律师公会主席Ambiga说,“lawyers seldom walk”,lawyers seldom walk,可记者可是never walked呀(有没有人有印象记者曾上街争取新闻自由?),要号召从来没有凝聚力的各媒体记者为媒体自由而行,理应慎重一点、计划周详一点。

可是,那已是过去了。筹备活动并非易事,社会运动只有少数人在动,其他人都在坐享其成(包括我)。筹备出状况了,筹备的人被骂到臭头,尽管他们是一番好意一卷热肠一心做好事。我想,我原谅了(其实没有资格说原谅),我一边惭愧自己没有付出,一边原谅了。

很多代人的努力,可能在这一代开花结果。争取废除新闻恶法,我们当新闻从业员的,该是责无旁贷的。这个过程需要很多人的参与,就算我们没有时间投身筹备活动,也该在能力所及配合和鼓励推动巨轮的人。

我期待下一次。

如果还有下次,我希望我有机会成为人群的一分子,还希望报社总总们可以跟随郑丁贤和Wong Chun Wai的步伐,用脚走出改善新闻环境的决心。

Friday, May 30, 2008

轰炸我

在电影院中被Glen的爆发力震撼的时候,我重新发现了自己在忧伤的时候喜欢被摇滚乐包围的原因。

我知道你,我心中黑色的灵魂。当一切意义的爱背离你,你慌乱迷茫地在世界流窜,没有光线的幽谷,是你唯一的出口。

乐手的嘶喊释放你内心最后一点深藏的忧伤。鼓声狠狠地敲击它们,吉他声热烈地诅咒它们。“谎言,谎言,谎言……”你嗅着自己身上尸体的味道,跟着音乐一同旋转,下沉,旋转。

下沉,旋转,下沉,旋转。

下沉,旋转。

直到耗尽力气为止。

Sunday, May 18, 2008

终于感动了(?)

我的同情心已经被可怕的情兽吃掉了,我以为。

三年前,我在烟霾笼罩入侵的办公室书写烟霾,猛然在办公室决堤。一次又一次,我到木屋区采访时跟着嘶喊的居民落泪。可是,缅甸风灾、四川地震发生,我没有真正动容过。距离是原因,我以为。

可是,早前我国出现了一个摄录了军人被虐的短片,同事说可怕,我说,“没什么”。于是我知道,同情心的神秘失踪,无关灾难的国籍。

可是今天,四川救灾工作超过100个小时,我第一次被报纸的画面和描述感动。婴儿奇迹生还、军人奋勇救人、母亲死前哺乳救孩子,人类求生和救生的意志力,令远在马来西亚的我热泪泛滥。我以为人性的光辉会照耀我的下半天,可是一名中国记者朋友的一封电邮——“终于只剩下感动了”,终究换来我阴沉的下半天。

灾区有它光辉的一面,也有它黑暗的一面。你以为灾区光辉弥漫,只因为报纸和电视没有告知你另一幅景象。这篇朋友转发的文章再度坚定了我的信念:在最无助的时候,也别“全力以赴”信任政府,尤其是纪录败坏的政府。

中国媒体被牢牢钳制,可是中国记者还是通过了网络的力量,告知读者另一部分的真相。天灾人祸当前,我国的媒体除了突出感人的画面,是否也可以适时发挥它监督的作用?


大地震天灾变人祸 悲伤转愤怒

博讯 2008年05月16日 > > 北京XX报记者成都假日酒店报道:

送到北京的两篇稿子都被总编压了下来,那可是两位记者辛苦地在第一线奔波了近20个小时的结果,稿子上凝聚了灾民的血和泪,我能不愤怒。

我的愤怒变得微不足道,眼看这场天灾已经慢慢变成人祸,灾民们也渐渐出离悲伤,而感觉到了愤怒。政府的宣传正比救灾还要猛烈地扑向每一个中国人,就像他们在媒体上宣传的那样已经不惜一切代价和全力以赴了,只是每一天都在增加部队和扩大救援规模,让人不能不怀疑第一天就宣称“不惜一切代价”的政府既然在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都全力以赴和“不惜一切代价”了,为什么第二天还会再次扩大规模,增派部队。好在现在全国的媒体被封口了,要求宣传积极和正面的。所以,虽然整整一晚上,又有无数灾民在等待救援中悄悄死去,媒体的宣传依然是以“总理吃的是馒头和榨菜”为主,电视镜头依然是以一些感人的又救出了一个孩子为主轴。

如果说这次政府在救灾报道方面是有很大进步的,没有压制一切“负面”消息,那也不是他们想要的进步,而是这次灾难的规模实在惊人,他们已经无法控制“负面”消息的流传,加上互联网在传播中的作用。就在前天各大报纸报道一个武警战士跪地要求给自己机会再救一个孩子的时候,在整个灾区,最保守的估计那同一天有超过50位泪流满面的家长和亲人跪倒在救援人员面前,求他们救出亲人。那些凄厉的样子,让记者的眼泪没有干过,当然这些不会上到中国官方的媒体上。

糟糕的不是规模,而是这些被紧急调来的解放军战士介乎是赤手空拳来救灾的,他们勇敢,他们年轻,可是,相比较救火队员,他们不但没有必要的工具,也缺乏相应的训练。这些战士由于也缺乏救灾的心理辅导,几乎都是在边干活变流泪。记者在看到救> 灾之余集中在一起唱歌的战士们,他们没有几个脸上不是带着泪痕的。

按说,这个时候老百姓也没有话好说了,可是,灾民怎么想?救人最好的黄金三天已经过去,现在每消失一分钟,可能就有一个或者两个压在下面在灾民的生命跟着时间一起消失。记者看到,部队和救援人员虽然已经赶到了大部分现场,可是,从记者实际看到的情况,救援工作只是缓慢地进行。很多战士和救援人员面对从未见过的倒塌现场,很多时候甚至不知道如何下手。这使得站> 在一旁守候那些不知亲人生死的灾民痛苦不堪。他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跪在救灾人员面前,苦苦哀求。

灾民的情绪开始波动,很多人已经从悲哀转向愤怒,媒体也接到通知,不要突出报道灾民激动的场面。可以想见,由于全国人民好像被媒体调动起来了,连本来应该监督政府救灾的知识分子和专家们也宣称要放下一切“成见”,停止“反思”和“质疑”,并认为这种最可笑和愚蠢的方式就是支持政府救灾。这些使得那些根本没有看到灾区真实情况的民众一厢情愿地认为政府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天灾已经因为政府的救灾能力不济而变成人祸。看到和感觉到这些的,自然只有身处灾区的灾民。

对于为什么拖了两三天才同意日本救援队进入救灾,至今只答应了韩国和俄国,而拒绝了美国等西方多国拥有先进技术国家救灾要求,记者了解到,是因为中央高层内部有一派持“阴谋论”的以极左人士为主的高官认为,这个时候请求外援特别是美国和西方国家,虽然会救几个孩子和老百姓,但国家安全有可能受到威胁。同时也在世界人面前展示中国示弱,无法独立救灾。

记者竟然还听到一个可笑的理由,就是如果允许美国和西方的救援人员进入灾区,在救灾后他们很有可能会把灾区的详细情况捅出去,如果他们离开后在海外攻击中国的救援如何落后,如何缺乏有效的指挥,那将会在世界民众中造成极坏的影响。如果消息传到国内,会削弱民众对政府的信心。对于这些把自己的脸面和手中的权力看的比灾民的命要大得多的人,灾区死多少人,都不会引起不安。当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说得不无道理,只要媒体不失去控制,他们身后始终有“放下一切反思,全力支持”政府救灾的13亿人民。至于灾民,哪怕死亡超过5万人,在他们的惯用的处理下,自然会被看成是已经把死亡减少到最低限度。接下来,可以约见,他们会动用比救灾规模还要庞大的宣传部队,弄一场给自己涂脂抹粉的文艺晚会和表彰大会,继续把那些对他们心存感激的中国人感激涕零。

然而,据记者得到的消息,要想继续愚弄灾民,掩盖自己救灾的不力和无能可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记者发现一些灾民家属从网络上得知政府拖延批准外援进入的消>息后,非常气愤。以目前中国面临的地震规模来看,世界上没有国家可以独自承担,那些在这个时候要独自救灾的权贵,无异于谋杀灾民。

中央高层以温家宝为首的温和派,强烈要求请求外援。此决议两次在高层被否决和拖延。到后来温家宝和胡锦涛都作了让步,先同意日本进入。他们向政治局的解释竟然是,因为胡锦涛刚刚访日归来,两国的友好氛围还存在,日本人也更有纪律,便于控制。

实在是可悲,灾民在死亡边缘挣扎,全国人民都在情绪激昂地支持政府救灾,而政府在请求外援的时候犹豫不决,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不说,还在规模上限制人家的进入,并且至今不让救灾水平最高,规模最大的美国救援队进入。这些消息被目前那些守望在压在废墟前的亲人们知道后,会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当然现在允许日本救援队进入,中央也有担心,如果装备精良的日本队出现在中国救援队旁边,无论从效率和速度上都远远超过中国救援队的话,灾民们很可能会质疑政府为什么不让他们早点来,以及为什么不让更多外国那些拥有先进设备的救援队进入。据记者了解,这才是当局担心的,所以,日前下达指令,要慎重报道外国救援队的活动,特别是他们的成绩。

当然,可以想象,中央政府由于成功地发动了全国人民和他们一切抛弃反思和质疑,“全力以赴”信任政府,灾区就算死亡超过5万和10万,亲属们的哭声和质疑也会被全国那些再一次陷入“爱国”狂欢的“暴民”们淹没。

正如记者这两天在仍然压着无数幼小生命的学校废墟前思考的那样:如果你不幸生为中国人的孩子,那也千万不要成为灾区的孩子。

Saturday, May 10, 2008

兹证明,我快乐。
















我知道瓜雪的萤火虫在惦念我了。提着灯笼,它们领我回到数年前瓜雪河上。河上是一片凉凉的夜,还有一叶静静的小舟。岸边萤火虫调皮、忙碌,而又自在地在草丛间飞舞,河上只有一阵阵桨划破水面的清响。我想随萤火虫去了,谁愿意陪我守一夜的宁静?

没有,没有,还没有。于是我先到了温泉出没的地方煮蛋。

Sunday, May 04, 2008

医院的事

在卫生环境而言,新楼刚建起的马大医院自然比吉隆坡中央医院好,隔开床位的帘子是新的,床是新的,厕所是新的,护士小姐也是新的。护士小姐的制服分白、粉青、粉红和蓝色。粉青的制服配白色的头巾,粉红的制服也配白色的头巾,蓝色的制服配深蓝色的头巾(像女警),当粉青和粉红的护士走在一起,我的眼睛感觉就像是到了令人心情愉快的金马仑。爸的病房只有粉青色、白色和蓝色的护士小姐。爸喜欢蓝色的护士小姐,他说她们是一群勤快的生力军,叫一声就笑着来到你面前,老一点的粉青色护士小姐有时候还假装没听见你叫她。

无论如何,我遇见的粉青色护士都非常好,你把装粪的盆子送到冲洗的机器面前问她机器该怎么用,她还会亲切地说,“没关系,让我来”。到今天为止我只遇过一个向我飞白眼的护士小姐,我想是她的职业惯性之故,她长得特别胖。

医院的事只有几样,吃喝、小便、大便。爸还有一只左手可用,吃喝拉撒还可以自己解决,大小便的时候只需帮忙拉起帘子,再把尿壶或大便盆子递过去,站在帘子外东张西望一阵,问声“好了吗?”,好了就把尿壶拿去厕所冲洗干净,再到病床外的洗手槽用消毒肥皂洗我的手。至今我经手的便盆只接收过一些屁,有粪的便盆不巧都在我不在场的时候由护士小姐负责接送。

爸已是第四次进院,套我表姐说句,爸已是见惯(医院)场面了。他前三次入院是因为脑溢血昏迷,没节制地抽烟喝酒是导因。这一次他工作时从一楼的楼棚摔下,摔断了膝盖骨和手腕骨,现在断骨处已装了金属片、螺丝和钢线。前天坐在手术室外等爸动手术时,我就在想,手术过后爸爸的手和脚如果靠近磁铁,磁铁会不会吸住爸爸的手和脚呢?

人的身体就像一部车,坏了什么就送厂换,只是车没有痛感,人有。手术之后爸一直皱眉头说痛,那是我五天以来第一次见他皱眉头说痛。从出事到现在爸爸都没有沮丧过,也没有哭过,他说,既然如此,就只能如此而已。我是个脆弱的看护,幸好我有一个坚强的病人。

爸平日重视朋友甚于家人,几十年来除了他入院的时段,其他时间的他都属于他的朋友圈和杯中世界的。他谈起他的朋友圈总是眉飞色舞,说那是我没法明白的兄弟情。我确实没法明白,我只肯定我交的朋友远比他那些兄弟好。连续工作三十几个小时的天拖着疲累的身体到医院看望他,最近忙透的婷和富也抽空到医院陪他,阿爱载我去买粥陪我去医院、食物中毒的阿芬一病好就自己走到医院看我爸爸…他们都说,医药费的事可找他们帮忙,他们都说。爸自己的朋友,好像都有事情在忙。

除了动手术、照X-ray还需排大队、没有华人餐,马大医院的服务基本上相当好。我唯一有强烈意见的是它的停车场。每一次我在马大医院的停车场转圈时,我都在想,马大每年生产那么多优秀的工程师,为何竟设计出那么糟糕的停车场?那么糟糕的停车场是做来陷害那些心情恍惚的人的(我这么说你就知道我撞壁了)。

我爸跟几个印度人住在一块儿,因此病床周围总是热闹非凡的。爸出事之后开始看的Jetsun Pema的My Story,迄今只看了39页。只有那么一次,隔壁床的印度妻子静下来,我听见点滴“嘀嘀”的声响。

Thursday, April 24, 2008

做人别太CN


听说了《做人别太CNN》这个短片,于是我在google中找。说是网络红歌手,可整首歌只有调调没有音乐,好像是没有掌握乐理就学人做歌的样子。她说CNN弄假做真,说宁愿“你们”是很傻很天真,说的就只是一堆的形容词和标签,说来说去就是没法用理性的话说说,CNN怎么弄假做真了?怎么很傻很天真了?如果你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来,老实说我是宁可相信站在一个高度看世界的西方媒体,也不愿相信充斥非理性民族主义语言的中文传媒。

在《做人别太CNN》短片的下方,贴满了比恐怖片还要可怕的留言。网民说,“杀的好,对待挑战共和国法律的暴徒,就应该坚决镇压”。我再一次见识了中国人的残暴。人命耶,你说起杀人就像杀鸡一般轻松。你们说西藏和尚是“挑战共和国法律的暴徒”,可是我可以以我有限可是绝对比你们丰富的示威现场经验告诉你们,很多时候“暴徒”是因军方/警方暴力镇压和平请愿者而催生的。

手无寸铁的平民,在有枪械有坦克有防备工作的军警面前,能残暴到哪里去?军方用枪械瞄准他们,他们以石头反击,你把他们扔掷石头的画面放出来就把他们标签为“暴民”就喊打喊杀,公平吗?全副武装的军队镇压手无寸铁的示威者,和平示威的权利被剥夺的示威者丢几块石头,谁是暴民了?

如果你说CNN片面地引述了一方的说法、播放了剪裁过的画面,那么光明正大让媒体到你的国家采访呀?一切透明公开了,各家媒体在场了,就没所谓片面了。你说,你为什么要阻止媒体到西藏采访?

评论人争相跟潮流说,“做人别太CNN”。我只想学一名用英文留言的网民说,“don't be too Chinese”,做人别太CN!

Wednesday, April 09, 2008

婆婆的午餐

回家途中,我一个人到小镇上的肯德基家乡鸡用餐。眼睛没事直盯着别人看。眼前坐着一家老小。

小女孩和小男孩津津有味地吃着炸鸡,爸爸也吃着炸鸡。婆婆把一块鸡肉塞进口里,嚼完之后嘴巴就闲下来了。婆婆向下垂的左手一直颤抖着,刚才见她从外面走进来时身体也巍巍颤颤地,想是患了珀金森症。

我继续吃我的炸鸡、薯泥和沙律。小时候吃一顿快餐炸鸡,必需慎重其事,因为那算是予以肚子的特别犒赏,现在吃着同样的味道,兴奋感已消失无踪。小地方没有什么好吃的,我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来到这里。

“给一块”,我听见婆婆说。小女孩拔下一小块鸡肉交到她婆婆手里,又继续用餐。原来,只有把手伸到小女孩的盘子前,婆婆才有炸鸡肉可吃。

“那是什么?”婆婆把手伸到她面前的盒子。“那是炸鸡粒”,小女孩抢先抓起盒子。她让婆婆拿了两粒,就赶紧把盒子合上。

带骨的鸡肉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小女孩和小男孩的盘子只剩下皮和骨。婆婆这一回理直气壮地把手伸了过去,抓起剩下的鸡皮送入口中。没有人打断她的兴致。

许是啄食没法填饱肚子,婆婆的手向盘子里剩下的面包伸去,这时正准备打包食物的小女孩皱了皱眉头,一边说“这哪里可以”,一边把面包收进了打包用的纸盒里。

婆婆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吃些什么。小的吃饱了,一家人就算是用餐完毕了。

我吃的漫不经心,狼藉的盘子里还有一些沙律和一个只嚼过一口的面包。玻璃门外,一个父亲,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巍巍颤颤的老太婆,越过马路,回家。

Sunday, March 23, 2008

他来自酒的世界

我的爸爸是个酒徒,一个酒的信徒。我爸爱酒,爱得可以为它晨昏颠倒。

回到背水面山的老家,爸爸总是在午后的太阳把客厅烫热之后才愿意醒来。醒来以后,刷牙,看报纸,上街吃饭。接着,吃饭饮酒,饮酒吃饭,从午间到凌晨。

我原以为,爸是嫌弃咱们家人丁单薄没有过节气氛,后来我知道,酒是心灵的补汤,爸爸必须以它补足生命所需的营养。酒也是保温瓶,爸跟朋友之间的感情必须靠酒精保温。

爸无法离开酒精,因此,他只能在凌晨三、四点头脑终于当掉时才回家。因为爸爸总在夜间消失,我总以为,我家只有我和伯伯两个人。

无数个夜里,我在睡梦中被开门声惊醒。伯伯从睡着的地板上跳起为爸爸开门的声音如此清晰。开门以后,进来的是一串来自酒的世界的话语。伯伯忙着打点一切,关好门、把他那拉开裤子准备在房里撒尿的弟弟拖到厕所里。接着是一串水声,然后是上楼的脚步声,最后才是舀水冲厕所的声音。

撒尿声是爸爸的,上楼的脚步声是爸爸的,冲厕所的水声,是伯伯的。我躲在自己的被窝里一一辨识凌晨的各种声响,心随错杂的脚步声而起伏,随流动的水声而动荡。可我拒绝醒来、拒绝涉入,我只愿在乱世中当个旁听者。

我已过了在夜间嘶喊的年龄,已没有力气跟一个活在酒的世界的人说地球人的话。因此我只冷漠地避过,任由伯伯宿命般地在夜间劳累。

我没有选择,伯伯更没有。他是我爸爸。他更是我伯伯的弟弟。

Sunday, March 16, 2008

苹果烂了吗

原以为大选过后就没事忙了,岂知大选后更忙。我还好吗?好像没有很好,也没有很坏。喜极而泣的时刻已经过去,现在是摸索前行的时候(我原来还想说乐极生悲)。一下,我们都进入了大时代,变幻莫测的大时代。我们曾经慢慢构思慢慢涂画,摩棱出了一个美好的画面。今天现实和美好的画面,依旧相距遥远。有的苹果一捧上桌就已经露出烂相了。而我只是想,尽管两只苹果皆烂,当中总有一只没有那么烂。有选择也总比没有选择好。

Friday, February 29, 2008

一个nobody

民主行动党武吉加星(Bukit Gasing)候选人Edward Lee(李宝霖)的海报放弃在路上飞扬的机会,只乖乖地呆在马路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天我听在野党的讲座,Edward说,《选举法令》规定竞选海报不可干扰交通;横跨马路的海报一旦脱落,就会对公路使用者造成危险。这就是李宝霖的海报不张扬、不喧闹的原因。他话才出口,就发现人民公正党的党旗也在他头上飞扬,于是他说“我看我们的朋友也需把这拆除”。

Edward来自PJ一带的社区活动圈子,就如他自己所说,是个nobody。可是我想,我国的政坛正缺乏从nobody群中诞生的政治人物。我欣赏Edward这类有原则的政治人物,如果你是Bukit Gasing选民,我会期望你有我这般的鉴赏能力。

胡说好

我看《今生今世》。胡兰成笔下的“好”字令我着迷。

冯和仪这名字他觉好;张爱玲和她的文章,他说是好人好事;写给张爱玲的第一封信,他自以为好;他说,他的侄女青芸觉得她这个叔叔总是好的……一个“好”字总在你无所用心的时候出现,吓你一跳。最后是张爱玲说好的,胡兰成也都觉得好,好像是张爱玲有点石成金的本领。张爱玲一提,他就知道了京戏、绍兴戏、流行歌的好;张爱玲说一句“当然是《红楼梦》、《西游记》好”,他就一下挣脱了原先束缚他的思想训练、正统理论,确认了《红楼梦》、《西游记》比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或歌德的《浮士德》好。

好的东西没有形象可以捉摸,也没有特性可以供人拆散研究。胡兰成说,“张爱玲看东西,真有如天开眼”,要辨好恶,似乎只能请天为你开开眼。可你说它是一种单纯的直觉吗?它又不是的。这直觉是触碰无数好东西养成的,所以说是直觉却也并非直觉。

美的未必是好的,好的也未必是美的。胡兰成说那《查泰尔夫人》哲学也深,文辞也美,可却是不好。张爱玲说那范秀美美,可没说她好。

好的东西未必叫人感觉良好。张爱玲是好的,可是除了胡兰成,每个人见了她都要自惭形愧。因此胡兰成说,“好的东西原来都不是叫人都安,却是要叫人稍稍不安”。还有,好的东西又非务必占为己有。你看张爱玲口里说好,可问她要吗,她却是不想要的。

《红楼梦》里有一首《好了歌》,就说的好与不好这回事。“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神仙是好了,可是真要你去做神仙,你就舍得五味杂陈的凡尘俗世了吗?有一种判断没有美丑善恶正邪是非,它仅仅是好或坏而已。你说胡兰成是大汉奸,说他荒淫滥情,可我只知道他的文章是好的。就连那才子的做作情怀,也是好的。


后话:这是我在《东方日报》生活资讯的最后一篇专栏文章。“晒网打鱼”专栏开设两年又两个月后,正式寿终正寝,谢谢读者这些日子以来的支持(恐怕没有几个)。由于通知的迟,我的三篇囤稿没有机会在原来的地盘出现,损了稿费120元。

恭喜发财


我又说起了“恭喜发财”。

去年原已改口说“新年快乐”,今年我又重拾“恭喜发财”这句祝贺语。新年期间,与人碰面就是一句“恭喜发财”,也乐得听人恭祝我发财。你尽管评论吧,评论我庸俗评论我助长华人的拜金文化,今年我就认定“恭喜发财”这话中听。

我是个没有理财概念的人,兴致高昂的时候可以毫无节制随心所欲地购物,可是今年我非常自觉地收敛了。签了753元的脸部护理配套过后,我只敢走入那些大事宣布“50%折扣”或“70%折扣大促销”的店面。纵使如此,进去以后我也没敢像以前一般放肆,只捡比较可能穿上街的衣服带回家。

通膨指数没有诚实地告诉消费人他们目前的处境,可是这个年头就连我这种没有理财概念的人也清楚感觉到,东西越来越贵,钱变得越来越小了。无论怎么遮掩,过路费和油价飙涨产生的影响,已千军万马地向消费人袭来。

大选时期,新闻天天播放甜言蜜语,甜蜜的幻想消逝以后,小百姓只能无助地等待下一波的油价上涨的消息和紧接而来的通膨压力。

呼,没有办法了,今年我必须恭贺亲戚朋友“发财”,在薪水没有上涨、物价节节上扬可股票向下坠跌的日子,发财是最实际的祝贺语。

在社会上打滚几年过后,我已没再天真地以为,没有钱也可以快乐地过日子。读书、看书、听音乐、喝茶、饮酒,快乐的事样样都是钱。快乐是需要金钱堆砌的,发财是快乐的源头。因此,恭喜发财。

Tuesday, February 19, 2008

基哥的感召

我以为上届大选我没有做过什么,只是履行我选民的责任而已。后来我才想到,我曾在某一个受到“基哥”感召的夜里,和我原来的室友美婷联手发起了一个刊登广告行动。基哥是一个霹雳州的选民,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可是他做了一件令人振奋的事。在充斥国阵广告的报上,基哥以个人名义刊登了一则呼吁选民投选在野党的广告。我和美婷看腻了那些欺骗选民的广告,于是决定效仿基哥,用个人的力量为大选作出一点点贡献。我们发起了刊登广告行动,找身边的穷朋友捐钱登广告。最后我们在《南洋商报》登了一则小小的广告,署名“20名关心国家的年轻人”。

那则广告现在已找不到了,也许当时有份出钱的朋友可以帮我找到。我们天真的动作曾经影响到一点人吗?有没有人注意到广告的存在?这些问题我都没法回答。我只是想尽能力做一些可能有帮助的事情而已。我想,每个人在自己的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做一些事,这个国家就有变了。

告别同学会


几年前还有的,中小学同学之间的春节聚会。近几年旧同学们都已意兴阑珊,没再认为新年期间有聚会的必要。

我第一次去旧同学聚会,就认为那是一个闷透的东西。平常没有联络、一年只见那么一次的旧同学聚在一起还有什么话说?哦,谁谁谁来了,哦,谁谁谁因什么事没法出席。每个人互相寒暄,都得问,“你在哪里工作?”“噢,那是做什么的?”、“花红几个月呀”、“有没有升职加薪?”“几时轮到你结婚?”也总得一遍又一遍地回答,“我现在做……”、“花红才X个月而已”、“等你结了我才结啰”……

一众同学喜气洋洋,女的把同学会当作斗艳斗美的选美会,或是展现时髦装扮、名牌服饰的伸展台;男的把同学会当作炫耀自己事业有成、供楼供车赚大钱的平台,又或是找赚钱机会的直销讲台、保险讲座。我的眼睛疲劳得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息、笑脸僵硬得只想找一张面具替代一下。而嘴巴?嘴巴只希望暂时自我缝合。

经历过几年那样的疲劳过后,我开始淡出同学会,只选择性地找几个真正想见的朋友见见。新年的庆祝方式在变,昔年单纯的友情也已经变质了,只有神台上的白斩鸡,十年如一日。我告别了同学会,回到了家里。

Wednesday, February 13, 2008

理直气壮走入男厕

我把水份排到洞洞,走出有洞洞的地方,到有水的地方洗我的手。我向镜子走去,镜子映出一张男人的脸。我愣一下,心恶了一下。我不动声色,静静走到洗手槽前,开水,洗我的手。

事实摆在眼前,他该知道自己上错厕所,没有必要由我提醒他,我想。因此我只默默地洗我的手。

镜里的男人的脸摇摇头尴尬地笑了笑。我跟他两人各占一个角落,各有所思地洗我们的手。洗完手之后我偷笑着走出厕所。在厕所门外,我特意抬头望望厕所的人公仔标志,想发出一个四平八稳的笑。可是,标志上是一个叉开脚的人形图案。是一个叉开脚的人形图案。

我一下明白,男人在镜子前那一个尴尬的笑是一个善良无比的笑。真正不动声色的是他。

这是我第二次走入有男人在活动的男厕。第一次,事情进行到一半时,已感觉异样。几把男声清楚传来。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是否有工人进来修厕所,再听,我无法肯定是有男人上错厕所了,还是我自己进错厕所。我在里头盘算,是出去好,还是躲着好?在狭隘的空间里待了一阵之后,我决定走出去。

故作无事地走出去之后,我还扭开了水龙头洗了手。眼睛瞥到一旁的男用厕盆,我已可以肯定自己进了男厕。庆幸,没有男人叉开脚站在厕盆前。洗好了手,我硬着头皮转身离开。边走,边说,哦,我以为是女厕。

走到门口时听见一把中年男人的声音答说,怎么没有看清楚就进来呀。我才真的有了歉疚心。

每一次走入男厕,我都是理直气壮的。每一次离开,我都知道自己没有理直气壮的条件。理直气壮的人,未必真的就理直气壮。怀疑在任何时候都是必要的,包括怀疑自己。

Thursday, February 07, 2008

鼠之天下




















最近公寓楼下鼠患严重,夜间回家时随时可以看到老鼠在排列着的汽车底下玩捉捉。

两次了,两只比巴掌还要大的老鼠(这么形容可真是客气了)在我眼下玩捉捉。它们滴溜溜地从第一辆车的车底窜到第五辆车的车底,再从第五辆车的车底窜到第一辆车的车底,像是两粒在地上滚动的褐色弹珠。天真无邪的程度,可匹比80年代歌曲MTV和波里活电影的男女主角。

一次到家时下大雨,我坐在车里踌躇着该打伞下车还是坐在车里等雨转小的时候,竟瞥见车灯射向的车底,一只老鼠直挺挺地站着,缩着两只手瞪着两只眼在车底下抖搂。恶心,扮可爱吗?我在心里骂道。可是那一刻我想起《Ratatouille》里的老鼠大厨,也开始理解为何荷里活一直生产老鼠动画片。尽管如此,公寓楼下的老鼠们还是千万别指望我赞它们可爱。我天生恶鼠。

玩捉捉的老鼠、扮可爱的老鼠越来越多,公寓里的人开始互相分享遇鼠的经验。阿爱一天放工回来后迫不及待地告诉我,老鼠跑进了她的引擎舱,咬断了一条管子,还留下了一根骨头。东窗事发时,刚刚溜出巢(车)的老鼠还缩着两只小手,作出一副“幸好没人看到”的衰样。

鼠那么多,难道没有猫吗?公寓楼下猫是有一只,可是我可以断定那只蓬头垢脸的猫没有捉鼠的勇气。那一只猫有着一副忧郁得想自杀的猫样,我想它一定是被鼠欺负得抬不起头来做猫。

老鼠可以是可爱的象征、猫可以怕鼠、鼠可以比猫大……,这是个角色混乱的年代。没办法了,忍无可忍了。该管的人置若罔顾,怕鼠如我也只好想法子向鼠辈宣战。


P/S:我是决意灭鼠了,只望刚刚坐拥江山的鼠爷莫公报私仇。今天是大年初一,恭祝诸位人财两旺,幸福安康 :-)

Wednesday, January 30, 2008

煽情广告,今年别又来矣



自从国油广告以温馨感人的画面打动人心之后,同样主题同样情调的广告像火车头拖拉着的车厢一般,一个又一个陆续登场。被无数个煽情式的广告攻击过后,拒绝枯燥的眼睛请我代为告诉广告商、编导们,够了够了,好累了,来些创意吧。

类似的煽情广告在今年国庆月最是张扬,孩子单纯的脸孔一张接一张被搬上了电视屏幕,一个又一个郊区的朴实场景被处理成爱国的舞台,爱国成了单纯的笑脸、成了纯净安逸的乡野气息、成了懵懂的孩子才懂得的事。

表现爱国,只剩一个样板了吗?雅斯敏阿末的唯美甘榜风有没有刮尽的时候?

广告片中极力表现单纯的孩子,就跟宣传片上极力表现亲民的政治人物面孔一样令人心烦意躁。我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如果就连我也说讨厌,那孩子就一定是很讨厌了。我说,煽情广告片中的孩子真讨厌。

孩子像贩卖翻版光碟一样,贩卖他的单纯。有时候我真希望电视机中的孩子偶尔探出头来,看看并非那么纯净美好的真实世界。当孩子真的把头探出来了,我会告诉他:“孩子,脑袋单纯是没法爱国的。”

我自然知道,真正讨厌的是没有创意的编导,以及没有胆量放手允许编导天马行空的广告商。我没有能力选择广告,只能暗自期盼今年有所突破而已。好几年了,跟风广告周而复始地出现,庆年期间没有出现类似煽情广告,就算是我今年逃过一劫了。


Thursday, January 24, 2008

可以没有新闻

其实真的可以不看新闻的。我醒在慵懒温暖的床上,一旁是写论文要看的《培根:工业科学哲学家》,还有闲着没事看的《汤姆历险记》,装载知识和赏心悦目的文字等着我触摸,脑袋压根儿没有过问世事的欲望。

疯狂啃读金庸的中学时期,脑袋尽想着,只需带着一套“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还有稿纸和笔,我就可以一个人,到森山找一间小屋生活度日。附加的幻想是,森山漫步偶遇高僧,闲时听高僧偈语、与高僧阔论宇宙生死。

那时候,每天等着我醒来的是书,每天陪伴我睡下的是书,课本、考试、学校活动在我眼中,是生活的障碍物,只是为人子女必尽的一点责任而已。后来当然知道,课本是为自己能成为一个上轨的文明人读的。

长大过后,我毫无意外地成了亿万个庸庸碌碌的人中间一个庸庸碌碌的人,森林小屋、高僧,早已成了少年时期的幻想图。

社会每一刻都在激烈地跳动,记者是最贴近社会脉搏的寻常人。我用一点出一份力的想法一点改变的意志一点好奇心,在漩涡之中打转打转。在漩涡之中,你只知道想尽办法避免沉溺、找出方式继续升华,没法问自己是否快乐。

偶尔浮出水面,望向近处的青山绿水,总听见少年时期的召唤。我真的想,若非工作需要,我就不会每天看新闻了。只要确知自己生活的意义,少知道一点每天发生的事,好像也没有什么要紧。

Sunday, January 20, 2008

怀疑有鼠

我怀疑那些树
我怀疑那些鼠

我怀疑树辜负了那只一直仰望它的蚁
也许是鼠的出没改变了那一切
蚁天天拨动着树脚下的泥土,
期待树以落叶回应它
树就是不动

树竟是不动

蚁开始在枯叶间吸食树的气息
每一天从晨早到凌晨三点
忘记了劳动忘记了睡眠

一天在它忘我地翻动枯叶的时候
它发现了鼠走过的痕迹

是鼠来过吗?它问树。
树依然不动
蚁没法臆测树的内部活动状态
它彷徨无助地仰望它一直依附的树
树无动于衷

最后蚁沮丧地离开了它的树
离开枯叶离开鼠走过的痕迹

我替它怀疑那些树怀疑那些鼠

Thursday, January 17, 2008

吃烦

闭关的第一个星期只有时间生病,没有时间多读两本书。庄子教我无为,我就真的无为了。我是个可以天天呆在家里的人,于是也享受闭关的日子。可是闭关的日子最烦恼的是吃。上个星期做病人,还有医生朋友打点吃的,这个星期可没那么好命了。吃什么呢?闭关前就买好了各式各样的罐头干粮,还有番茄。番茄是我每到超市必买的东西,喜欢它有营养又耐放。这两个星期煮了两次蒸番茄蛋,一次番茄蒸豆腐,一次番茄茄汁豆,还吃了两次生菜夹番茄配面包。最后番茄也完了,剩下两罐吃了一半的罐头。昨晚杯葛食欲,什么也不煮了,一杯米禄和一片面包留在肚子陪我到凌晨三点。

Tuesday, January 15, 2008

脱裤之后

我们小时候伙伴间流传着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小姐小姐真美丽,美丽的小姐放臭屁”。小时候只知道这是一句笑话人的话,可没想那中间有什么意思,也自己放在口里顺口溜。溜过以后,例常事是裂开嘴笑。

这句话的来源无从考究,创造者的灵感无从知晓。长大之后的某一天,我忽然想到,这句话有什么好笑?是的,美丽的小姐放臭屁有什么好笑?屁总是臭的,哪怕你是千金到一天没剃毛就想死的巴黎希尔顿大小姐,也没法放出个香屁来。

那些身穿Celine,耳戴Tiffany、手提LV的高雅贵妇,予人一种从来无需大便的幻觉,可是现实生活中,谁没有大便呢?任你贫富美丑,大起便来都是一个样子的。

因此,在屁呀、大便呀、色欲呀、贪念呀此类物事面前,无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说家还是被捧为道德典范的政治人物,你还是跟大家一个样的。相信政治人物的品德比一般人高尚,跟相信美丽的小姐不会放臭屁是没什么两样的,此类人适合活在童话世界,而非暗流汹涌的现实社会。

政治人物的道德光环,跟高雅贵妇的贵气一般,只是形象包装的一种。别以为出轨泡妞,蔡细历是特例。以往形象端庄的蔡细历丢官之后会说出“我最错的是在同一个酒店,开同一间房”一类话,那些满口弟子规的高官,你以为就不会?

相信政治人物是道德楷模?别傻了,傻子是分分钟会被扮成羊的老虎吃进肚子的,认真思考该当如何推进监督制度才是上着!

Saturday, January 12, 2008

有书出售

我要卖两本书,第一本是Marguerite Duras的《情人》中文译本,上海译文出版,售价RM12,写一个在越南成长的法国女孩的初恋故事;第二本是Vladimir Nabokov的《罗丽达》,英文,Penguine出版,售价RM15,写一个中年娈童癖男人迷恋一个小女孩的故事。两本书的女主角都是发育未完成的小女孩,男主角都是性欲望很强的男人。两本书都只看过一次,没脏没烂。是有一点灰尘,翻两下摸几下就没事了。
















考虑到交书的便利,购买者最好是认识我的朋友,或者是朋友的朋友,还有最好是一次过买两本。欢迎留言,或email认购:cliffzone@yahoo.com

Friday, January 11, 2008

老公&政治人物(2)

“公德关系到社会对个体要求的责任、义务,与法律、风俗、习惯相连,必须遵循,不能例外;私德更侧重于个人理想、信仰,可以期待,但不能强求。后者有某种绝对性、不变性,前者却有相对性、可变性。前者重他律,后者重自律。后者崇高,可以范导前者;前者虽平凡,亦可以建构后者。私德难以证实和证伪,而公德总是在事实中以经验(教训)形式出现。”--公德与私德

唐南发、傅向红认为,政治人物没有必要因私德出问题而辞职谢罪,他们都认为,蔡细历有外遇是没有损害公共利益的私德问题。事实上,两人的讨论没有扯上“公德”。

我先前把“公德”简单诠释为违反公共利益的行为,事实上是错的。“公德关系到社会对个体要求的责任、义务”,损害公共利益和“社会对个体要求的责任等等”是有别的,“公德”成形于社会契约成形之后,而社会契约最重要的制成品——法律非但制约关系公共利益的行为,也制约非关系公共利益的行为,因此,“公德”的定义应超越“关系公共利益的品德”,扩大到“社会对个体要求的责任”。

因此,虐待妻子应该就违反了公德,因为虐待妻子是一般人都能认同是缺德的事,法律也已经列虐待为罪行。一个政治人物虐待妻子虽然看来没有损害公共利益,可是却是违反了“社会对个体要求的责任”。

问题来了:虐妻的政府官员违反了公德(背叛了社会的期盼),可他没有直接损害公共利益。你能接受他做官吗?

小贪呢?法律早已制约“贪”这个行为。法官还未贪到被认为是贪的价码,应该就还没有违反“社会对个体要求的责任”或公德,因此尚未违反公德的他无须为此辞职谢罪。期盼法官全无贪念,是我们定下的过高理想,若然法官没法做到,我们没有强迫之理。私德“可以期待,不应强求”。

婚姻出轨、背叛妻子/丈夫相信是没有违反公共利益了,可是它是否违反公德,社会似乎还没有达至一个共识,因此出现各自表述的热烈场面。蔡细历出轨是否应辞官,我想该回归最基本的问题:(一)对妻子/丈夫忠一是否“社会对个体要求的责任”(公德)?(二)背叛社会责任和义务的人是否没有资格当官?(三)当官该有什么条件?

我还在思考。

Thursday, January 10, 2008

老公&政治人物

蔡细历事件的讨论越来越有趣。先有唐南发傅向红主张区分公德与私德,如果个人品格的缺陷没有影响公共利益,则无须辞职谢罪;后有《独立新闻在线》的社论主张政治人物应把持道德底线,认清何者可为、何者不可为(可却没有明说是否胡为者就该道歉下台)。到底孰是孰非?

大家当初议论时图个方便,把道德分类出公私两种,“公德”大概就是影响了公共利益的道德,“私德”呢,我想就是没有关系公共利益的道德。可是,认真思考起来,你认为道德还可以分出公私两类吗? (关于“公德”和“私德”的定义:公德与私德的重构,还有公德与私德

以《独立新闻在线》提出的例子作个讨论吧。该社论说,“当法官的,总不能老是喝得酩酊大醉,也不能随意接受馈赠――即使礼品价值未达法律定义的‘贪污’界限。”,乍看之下法官接受小礼物没有损害公共利益,可是法官接受小礼物,说明法官有贪念,“贪”是足以危害公共利益的行为。他现在小贪,你怎能保障他以后不会大贪?至于“老是喝得酩酊大醉”,我个人认为是明显关系公共利益的公德,没法与“小贪”并列讨论。

好,就“贪”一项品行而言,是没有公私之分的。政治人物品行有问题,确是可能损害公共利益。爱心、同情心这些道德价值也是没有公私之分的,一名虐待妻子的政治人物,你敢相信他有爱心吗?“好色”(淫邪?)又如何?你说公众人物不可作不良示范,那我躲着嫖妓可以吗?注意,“贪”和“好色”是有差别的,请别一概而论。(我认为《独立》社论没有举证说明政治人物好色如何“潜移默化”影响公共利益)

我认为,道德的东西还是分开一桩桩一件件地谈比较好,以“公”、“私”一概而论可能引起混淆,比如“好色”这一项,我们就可认真谈谈它是否有关系公共利益(我个人是暂时还没看到它关系什么公共利益)。好,公公私私的事情还留待大家思考。我最想问的是,小贪是贪,大贪是贪,世界上有不贪的人吗?或者说,你敢相信世界上有不贪的人吗?政治人物是从你我中间走出来的,你有贪念吗?你好色吗?别以为别人会比你高尚,你自己的内心就是他的一面镜子。

因此,要求政治人物品德高尚,有意义吗?

我在1月4日写下,“在屁呀、大便呀、色欲呀、贪念呀此类物事面前,无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说家还是被捧为道德典范的政治人物,你还是跟大家一个样的。相信政治人物的品德比一般人高尚,跟相信美丽的小姐不会放臭屁是没什么两样的,此类人适合活在童话世界,而非暗流汹涌的现实社会。”

“相信政治人物是道德楷模?别傻了,傻子是分分钟会被扮成羊的老虎吃进肚子的,认真思考该当如何推进监督制度才是上着!”(下周一将刊登在我在《东方日报》的专栏)

后来我在唐南发的文章中link到了梁文道的文章,发现他很好地说出了我心中散布的零星的概念,“我们历来就很关心政治人物的道德操守,直到今天,中央政府仍不时三令五申,要官员端正品行,可是,各级干部腐败失德的事件还是层出不穷。原因之一是许多品德的要求陈义过高,没有从官员实际拥占的职权出发,反而像是要先找一个君子才请他当官似的,非常不切实际。更重要的是,这些道德要求没有被翻译变化成具体的制度制约,根本就难以操作。例如我们都不想再看见官员为了一己私欲就大兴土木,为自己修筑豪华办公楼,为地方铺张大而无当的形象工程,可叫他们放弃浮夸作风就管用了吗?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品德的问题,而是预算如何编订如何管控的权力监督问题;与其奢言道德,还不如贯彻分权制衡的精神。”
  
他还说,“我们对政治人物操守的要求有多空泛,这条路就有多远”。我认为的确是如此,一概而论没法论出个结果,我们该提问一些具体的问题,比如,政治人物可否好色?政治人物可否背叛伴侣偷情?政治人物可否一面劝人民忠于伴侣,一面背着妻子到酒店跟别的女人偷欢?最重要是,你认为这么做有违政治人物的品格,那你该拟定什么机制去监督他?

我个人认为,选政治人物和选老公是否分别的,选老公当然要选一个忠心耿耿的,选政治人物我管他好色与否?能找到一个克尽己责、不贪不偷的就已经很好了,世界上哪有perfect man呀?

最后,认真建议大家好好读一读梁文道的这篇文章:对政治人物应有怎样的道德期待

Tuesday, January 08, 2008

色心

现在才来谈《色/戒》,好像很迟,其实也没有太迟。《色/戒》的完整版,最近才透过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方式,“非正式”地登陆马来西亚,传到我此等人手中。

早在《色/戒》上映之初,我就左托右托到香港、中国度假的朋友买回完整版《色/戒》光碟,可是回来之后都说“还没有出版啦”。兜兜转转,朝思暮想王佳芝两个多月后,我才终于等到了她的全裸演出。

看易先生和王佳芝缠绵过后,我终于服了张爱玲的“阴道通心路”论。易先生粗暴地占有她之后,像饱食过后的动物,趾高气扬地离去。我以为,躺在黑暗的床上的王佳芝必哭无疑,可是她却牵了牵嘴角,满足地笑了。

易先生走了,王佳芝没必要继续演戏。她可以伤心落泪,可是她却满足地笑了,可见易先生的武器,已通到了她心坎去。天生就有一种奴性的王佳芝、犯贱的王佳芝,终于沉溺在被征服的快乐中。是的,王佳芝犯贱,像天底下无数在爱情中的女人一般犯贱。他一句话不留消失四天,她恨死了他,可当他以猎人的姿态重新回到她身边,她就立刻不恨了。

故事发展到最后,担当诱饵角色的王佳芝把坠入陷阱中的易先生放生了,原该被诱作猎物的猎人,仍旧是高举猎枪的猎人。什么救了易先生?我想是他的真情,还有她的真情。通到女人心路的道路,除了阴道,还有金钱和心意。鹅卵石一般大的钻戒,是一个致命的提示。

Monday, January 07, 2008

送给亲爱的美女

美国派

我听了一个早上,听了好几个版本,挑了这一个送你。我想起你以前你说你最想去美国。其中一个夏天你靠它很近,可是它又走远了。也许你想去的是Beattles、Don McLean、Bob Dylan那个时代的美国。他们就是美国。今天是我长假的第一天,尽想一些简单的快乐。想起那些被这首歌轰炸的早晨,你在的日子。别骂我,今天是写稿天,明天开始才是闭关天。这首歌适合早上。问候英国的云。

Sunday, January 06, 2008

新年愿望

去年的五个愿望只实现了一个。我去了动物园,看了晒月光的老虎。其它愿望,就跟着2007年的消失消失了。今年我学会务实了,我只愿意设定可以凭一己之力达成的愿望。我只有很小很小的力量,因此我的愿望只有一个。我要写完拖拉了一年的论文。庄子保佑我,培根保佑我。

Friday, January 04, 2008

庆节


我已经远离了狂欢的年代,又或是狂欢的年代已经远离我,绚丽的烟花、消费的气氛、喧闹的人潮、夸张的笑脸都从节日中消失。跟几个谈得来的朋友见面,成了我最新的过节方式。

节日时,我跟着朋友,到教堂,到有咖啡的地方。坐在教堂中央,我护着眼前一盏烛光,跟周边的基督教徒一起唱歌。我望望牧师、望望墙上从天而降的彩布、望望别人的烛光,贪婪地吸食教堂内温馨喜悦平和的气氛。我是个没有宗教的人,可是宗教的气息吸引我。

蜡烛烧到最后时,刚好歌也唱到了最后,我带着烛光残留在心中的暖意,跟着大伙儿走出教堂。在过道中,一个陌生人的一句“圣诞快乐”没有得到回音,我及时地补上一句“圣诞快乐”。她笑了,我也笑了。那一刻,也许我就忘了自己也有一个送了出去没有回音的祝福。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们在有咖啡的地方平静地过。我想要坐在一旁看人的欲望没有被满足,但至少咖啡几周边没有多余的脸孔。回到家时,床以温馨满足的表情迎接我,有别于过往空虚疲累的面目。

我延续平静的庆祝方式,沉沉熟熟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