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街道上,满满的都是人,每个人都面目模糊。有那么一阵我错觉地铁站爬满了各种颜色的蚂蚁,蚂蚁跟蚂蚁碰头,漠然对视,然后还往各自的方向去,似是互相起着什么联系,又似全无交集。
在香港和澳门的七天里,我几乎每天都在躲藏,躲到没有爬满蚂蚁的地方去。好像去旅行,就是为了躲藏。
到港第一天是周末,我决定去听一个声援被捕的中国维权人士许志永的讲座。讲座在旺角的一个二楼书店举行,我独自乘搭地铁,从铜锣湾去到旺角。跟着人群走出地铁站,只感觉人潮从四面八方袭来,我一定是被吓着了,我用了最快的速度,躲入序言书室。
讲座开始前,我读了数页牛津出版的北岛的新作《午夜之门》,因着还没筹足购兴而没有买下,倒是买了《城市志》的创刊号,创刊号主题正是我所在的旺角。
离开香港之前,我在乐文书室买了北岛的诗集。
这个城市太拥挤,于是我读诗。
诗的构图本身,就是一幅图画。白白的天空下,立着一间间独立的房子,你可以在天空下自由滑翔,亦可在四四方方的房子里自由躲藏。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何我在香港特别想要读诗。
到港第二天,我到上环参与声援刘晓波的小型示威,接着回到人满为患的铜锣湾,在崇光百货中在各色名牌货面前游走、困惑、迷失,最终全身而退,退到香港中央图书馆,在空调适度的明亮空间里,看梁秉均的诗。
其中一首诗,写在70年代。他形容晚上穿行的电车,就像一只深绿色的灯笼,我真喜欢这形容。经他这么一说,铁皮造的电车,一下变温暖起来。这时我脑海浮现的,是龙猫所在的森林里出没的猫巴士。
去图书馆前的那天中午,我就在上环遇到了几个绿灯笼。它们在街道上自在地滑行,好像懵然不知时光的流逝、景物的更变,走在上环的街道上,感觉好像还可以在哪个转角处遇到张爱玲,或是在哪间茶餐厅见到30岁的也斯。
谢立文在他的最新作品《这是爱》中,把深绿色的电车和咖喱鱼蛋、麻雀仔、白海豚、牛屎花等,形容为“一切美丽光明物”。香港的电车,确是美丽的光明物,尽管香港的景物变了又变、城市的步伐加快了又加快,它们始终维持着尽忠职守而又悠然自得的姿态,在闹市中静静地放光。
生活在那样一个拥挤的城市,就该有着那样的一种姿态。在书店亦被挤到二楼的香港,我始终只是一个过客。胆小如我,只知道躲藏,没有矗立其间的勇气。
Sunday, August 30, 2009
Sunday, August 02, 2009
愿你还活着
上了一天的稿,回到家小睡片刻醒来,原想继续看枕边的《小团圆》,朋友发来短讯说,网上有赵明福被殴的短片,要我在短片被删除前即刻上网看。我在费劲唤醒恐龙电脑的同时,广发短讯,呼朋唤友,深恐短片顷刻消失。
看了。不是赵明福,但我绝不怀疑,他是另一个赵明福。幸,他像陈文华一样,活着离开;不幸,他像赵明福一样,活着进去,死了出来。
他们的攻势,如此凌厉,他屈卷在地,任人摆弄,如此无助。看毕短片,我愧生为人。同类残忍攻击同类的事情,并非仅仅发生在历史上、纸页上,它就发生在我们周边,发生在我们深爱的国家。
这是怎样的一个马来西亚?
我痛,我想嘶喊。我想起法兰斯乌达雅班,我想起古甘,我想起赵明福。我想,他们生前遭遇过什么样的对待、他们是在怎样无助的情况下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其实不敢想,我想回到我的《小团圆》。可我又不敢不想。
短片中的这名男子,如果他还活着,请他告诉我他还活着。我等着。
看了。不是赵明福,但我绝不怀疑,他是另一个赵明福。幸,他像陈文华一样,活着离开;不幸,他像赵明福一样,活着进去,死了出来。
他们的攻势,如此凌厉,他屈卷在地,任人摆弄,如此无助。看毕短片,我愧生为人。同类残忍攻击同类的事情,并非仅仅发生在历史上、纸页上,它就发生在我们周边,发生在我们深爱的国家。
这是怎样的一个马来西亚?
我痛,我想嘶喊。我想起法兰斯乌达雅班,我想起古甘,我想起赵明福。我想,他们生前遭遇过什么样的对待、他们是在怎样无助的情况下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其实不敢想,我想回到我的《小团圆》。可我又不敢不想。
短片中的这名男子,如果他还活着,请他告诉我他还活着。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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