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September 24, 2011

关于面粉茶果

我坐在飞机上,想象在高空吃一碗面粉茶果的滋味。这么一想,空气稀薄的高空,人情味好像就突然浓稠起来。

面粉茶果在我是充满画面感的食物,只要一想起面粉茶果,儿时和年少时在村里生活的整个记忆就突然蹦现在眼前。这部分的记忆跟面粉茶果的关系,就像熬煮之后的食材和水,融合成汤了,再没法分得开。

我在小乡村成长,村里大多数都是广西人。在我长大离开乡村以前,村里的大婶们总是乘着我们小孩团放周假时召唤村人一起煮面粉茶果,少时五六人、多则十余二十人。

面粉茶果,那是一种貌似板面的食物,只是煮法有别。煮前,我们需先分配好工作,有人搓面粉,有人刴葱头蒜米和小辣椒,有人需割菜、洗菜、洗江鱼仔。搓面粉是最辛苦也最考功夫的工作,面粉、鸡蛋和水的比例需配得恰当,方能做出口感顶佳的面粉茶果。

我小学时只被分配到刴葱头蒜米和辣椒籽的工作,上了中学之后才开始担当搓面粉的大任。半公斤或一公斤的面粉,我们会搓上半个小时或更久,直到掌心指尖感觉到面粉韧性够了方止。

搓好面粉之后,我们就把面粉搓成指头大小的椭圆形小粉团,将之浸在水中。负责掌灶的就得开始爆香葱头蒜米和江鱼仔,接着加水熬汤。

等汤煮沸之后,小粉团亦浸得够透了。我们将装满小粉团的大盆移到灶头,就开始拉面,将面拉到如口香糖片的厚度,接着立刻把拉好的面放进汤里,五六个人你一片我一片,工作很快就在谈笑间完成。

煮好之后,我们都是用“大碗公”盛着吃。弹性好的面粉配上江鱼仔、树仔菜和爆香的蒜熬煮的浓汤,伴以蒜米小辣椒酱油,每个人吃时都鼻涕汗水直流,像是雪条融化在热腾腾的汤里。

自从我们这群小孩长大离乡之后,村人就再没聚在一起煮面粉茶果了。我在城里遇到第一家板面档的时候曾经欣喜若狂,但是试过之后我就知道完全不是那一回事。我知道,就算是制作过程相同,我都没法找回这道食物的味道,因为那是乡土人情的味道,记忆的味道。

11.7.2011(原刊于《姊妹》阿始专栏)